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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1章（第1页）

夜深了，我将小银铳架在案上，拿一支画笔对着它细细描摹。细长的银管上刻着一支长长的折枝梨花，蜿蜒的线条像连绵不绝的苦涩味道，深入咽喉。红檀木的铳柄用金条箍牢，镶着上好的红玉髓，闪烁着跳动的烛光。

我一言不发，绿萼侍立在旁，只是研墨，安静得声气不闻。我画了铳，画了美人，画了马，方搁笔端详。绿萼试探道：&ldo;姑娘今日累了一天，夜深了，也该安歇了。&rdo;

我问道：&ldo;绿萼，我的画都是你管的，是谁擅自将我的火器图拿去如意馆装裱的？&rdo;

绿萼道：&ldo;奴婢不知。奴婢知道这些火器美人图十分要紧，不得姑娘的吩咐，决不敢擅自拿去裱褙。只是那一日姑娘去了文澜阁，如意馆的何管事来永和宫，说姑娘许久没有画作拿去如意馆了。奴婢回说姑娘近来的画作没有满意的，打发他回去了。只不知旁人有没有藏下一两幅送给何管事。&rdo;

我蹙眉道：&ldo;何管事来过？怎么没听你提起？&rdo;

绿萼道：&ldo;何管事这两年不是常来姑娘这里送画取画么？他来也是极平常的小事，所以奴婢没回。&rdo;

我冷笑道：&ldo;咱们都疏忽了！有人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偷拿了画拿去如意馆，咱们竟然都没有察觉！是谁的胆子这样大！&rdo;

绿萼抛下墨条，急趋下案，直挺挺跪下道：&ldo;奴婢该死，请姑娘责罚！&rdo;

我冷冷道：&ldo;你的确很不小心。&rdo;

自入宫以来，我从未如此冷待绿萼。她伏地微颤，不敢说话。我叹道：&ldo;罢了，我自己也很不小心，不能全怨你。起来吧。&rdo;

绿萼站起身，垂泪不语。我温和道：&ldo;以后咱们都要留心才是。&rdo;

绿萼道：&ldo;从前姑娘的画就放在桌上让人随意瞧，以后奴婢一定都锁起来。&rdo;

我点头道：&ldo;很好。还要多留意进出悠然殿的人。&rdo;

正说着，芳馨进来道：&ldo;姑娘，紫菡要走了，特来拜别姑娘。&rdo;见我和绿萼一在上一在下，绿萼脸上又有泪痕，不觉一怔。

我微笑道：&ldo;如今是田女御了，怎么还一口一个紫菡？&rdo;

芳馨笑道：&ldo;奴婢疏忽了。&rdo;说着请紫菡进殿。

紫菡人如其名，一身紫衫淡如轻雾，如茫茫烟水中一支隐隐绰绰的紫色菡萏。她容貌本就清秀，一经修饰，丽色顿生。她一进殿，便欲下拜，我连忙扶住她：&ldo;如今都是女御了，快别拜了。&rdo;

紫菡道：&ldo;女御没有位分，也只是奴婢而已。奴婢能有今日，都因姑娘这几年的教导，临别之际，还请姑娘受奴婢一拜。&rdo;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。

我扶她起身，凝视她清丽的容色，赞叹道：&ldo;果然是个美人了。&rdo;又殷切叮嘱道，&ldo;章华宫不比永和宫，你要谨言慎行，与众人和睦相处。尤其要留心圣心喜怒，须知伴君如伴虎。&rdo;

紫菡眼睛一红，低头应了。我又道：&ldo;皇后不是早就为你指了住处了么？怎么这么晚才出来？&rdo;

紫菡道：&ldo;奴婢舍不得姑姑，故此留下多说了两句。况且奴婢连位分都没有，哪敢住在偏殿？所以请内阜院的总管重新安排，仍是住在章华宫后院的厢房中。&rdo;

我赞道：&ldo;果然是个懂事有分寸的。&rdo;

紫菡红了脸道：&ldo;这都是芳馨姑姑教奴婢的。&rdo;

我又问：&ldo;如今可有人服侍你么？&rdo;

紫菡道：&ldo;皇后娘娘指了一位姑姑，两个宫女，两个小内监过来。&rdo;

我笑道：&ldo;尽够你用了。从前的两位女御，都没有你和张女御这样的福分。不但没有人服侍，还要在济慈宫侍奉太后。所以你要惜福，来日有了皇子皇女，自会被册封。好日子在后面，千万谨慎，保全自身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