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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3章（第1页）

绿萼嗔道：&ldo;姑娘怎么不说前半句？姑娘是麻，奴婢是蓬。&rdo;

我笑道：&ldo;好啊。这些年你不但读书长进，还学会了辩诘嘲讽！&rdo;

绿萼见我有了笑容，这才松了一口气，一面俯身除下我的绣鞋，一面又道：&ldo;奴婢才刚听银杏妹妹说，姑娘在仁和屯遇见信王殿下了。&rdo;

&ldo;是遇见了。&rdo;

&ldo;信王殿下还和从前一样么？&rdo;

我叹息道：&ldo;他老了。&rdo;

绿萼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向往：&ldo;好在殿下待姑娘的心并没有变，都十五六年了吧。&rdo;

我叹道：&ldo;我知道你又要劝我了。只是&lso;君子动则思礼，行则义，不为利回，不为义疚&rso;[45]。即便我不介意为人侍妾，终究也对不住启姐姐。启姐姐待我很好，我不想她难过。&rdo;

绿萼一怔，垂头叹道：&ldo;姑娘怎么这样死心眼。男女之情上，还说什么义和利呢？&rdo;

我不愿再说，趿拉上睡鞋，一径往后面去了：&ldo;明日一早还要进宫，早些洗漱了安寝吧。&rdo;

清晨，我自朱雀门入外宫，再由缙云门入内宫，径直走到定乾宫门口等候。入朝时辰已过，宫墙下溜边几排官轿车马，车夫轿夫们袖着手低声说笑。从中和殿往南，一路都静悄悄的。唯有谨身殿传出争辩的字眼。

高曜下了朝，见我在定乾宫门口恭立等候，不禁笑道：&ldo;怎么不去月华殿坐着等？寒风里站着，小心又病了。&rdo;

我忙道：&ldo;微臣不敢。&rdo;

高曜道：&ldo;你去南书房坐一会儿，待朕更衣，就来与你说话。&rdo;

登基五年，高曜仍旧在日华殿南端的小书房中处置公务。书房比五年前更为狭小，到处堆放着书籍和奏疏，像cháo水一般涌到门口，堵了半扇门。西窗下的簿册层层积淀，遮住了半截窗。屋子里清冷昏暗，墨香浓郁得近乎发臭，一摊半干的朱砂墨触目惊心。这里无处可坐，我只得站在角落里发呆。

不一时，高曜来了。他已脱下华贵的裘袍，换了一身素色袍子，脸色黯淡得像这间散乱芜杂的书房：&ldo;你有好些年没来了。&rdo;

我行了一礼：&ldo;是。还是陛下登基的那一年微臣来过一次，一晃竟有五年了。&rdo;说着环视一周，两个小宫女正忙着开窗透气，&ldo;日华殿这样窄小，陛下为何不用仪元殿的御书房？&rdo;

高曜坐在书案后，把笔一根根拨正摆齐：&ldo;朕已经习惯了，又何必费事？不过倘若你愿意像过去一样进御书房做个书佐女官，代朕处置奏章，那便换过去也无妨。&rdo;

我微笑道：&ldo;陛下不是早已有书佐女官了么？如今谁不知道，陛下倚重封女典。&rdo;

高曜笑道：&ldo;朕再倚重封大人，也不能与当年父皇倚重你相较。若你愿意入御书房，便还像从前那样，坐在龙案旁执笔，以备朕时时咨询，可好？&rdo;

是呢。五年前，我也曾整日坐在龙案旁，手握朱笔，宵衣旰食。多少人欲罢不能的大权，便这样被我轻轻放下。我深知，当年我若有一丝恋栈权势，必不会有今日的女帝师朱玉机，高曜也必定不会再让我入御书房。所谓&ldo;谦尊而光，卑而不可逾，君子之终也&rdo;[46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