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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回 吴钩代画挑琴意 三径恭迎采薇心（第3页）

归有期道：“辛苦二哥和三姐了。”又转头对陆雪说道，“区区答应过姑娘，此间事了，必对姑娘知无不言，还请稍待……”

陆雪秀眉一扬：“不必了。”正要跃上马去，忽听得一声断喝：“我同你拼了！”说话的正是苏正气，只见他状似疯魔地冲义渠公挥舞双锏，原来未留意间，苏正气所率的炎龙寨已被义渠公的长兴帮剿灭干净。

苏正气还未奔至，长兴帮二人双銊齐出，将其双手砍了下来。

苏正气惨叫后退，义渠公却神色淡然地抚须：“老夫原可捣了你的炎龙寨，鉴于此行不合道上规矩，便留双手做个记号。你自去召集人马，何时报仇，长兴帮随时恭候。”原来苏正气想归有期再厉害，也不过孤身一人，是以托大只带些残兵蟹将，但想人多也拖死他，哪知会出了这等变故。苏正气又悔又恨，望了义渠公一眼，忍痛去了。

陆雪虽觉苏正气为人无耻，但义渠公如此整治，仍不免露出不忿之色。义渠公见了，微笑说：“小姑娘，你有何话说？”他对苏正气冷嘲热讽，对陆雪倒是客气得很。

陆雪犹豫片刻，仍是按捺不住，大声说道：“他败了便败了，你还要折辱砍他双手干甚么？简直是……”

义渠公笑道：“简直是甚么？”

陆雪道：“简直残忍无道！”

长兴帮一众个个面色滑稽，像看着出土稀物般看着陆雪，义渠公却仰头大笑道：“很是很是！的确残忍，的确无道！”

归有期拱手道：“义渠公……”

义渠公摆摆手，示意无须多言，心中想道：“公子佯狂玩世，却对这位一本正经的姑娘很是看重，也是好笑。”当下说道，“天下之事，向来胜者为王。你的拳头硬，道理才硬。”

陆雪听得很是刺耳，张口欲驳，忽然想道：“爹爹也曾说过‘人微言轻’，所以迫门人勤勉习武，用硬拳头说硬道理。”一时默然。（按：“人微言轻”一词语出苏轼《上执政乞度牒赈济及因修廨宇书》，但想四字短语，道理通俗，前朝未必没有，是以擅用此言）

义渠公见陆雪不答，微笑说道：“这么说，你是默认了？”

陆雪肃容道：“我打不过你，可我的道理并不是错的。天下事当是强者为王，强者不一定是胜者，或为时局不容，遭杀身之戮、灭名之灾，但天道好还，他日史书丹笔，必彰显后世，还以公正。”

义渠公微微动容，归有期更是神色奇特地望着陆雪。

义渠公忽然嘿嘿笑道：“人生短短几载，要后世声名何？还是当世荣华管用。”转头对归有期说道，“公子，左近已备了临时居所。”又对陆雪笑道，“小姑娘，敢不敢闯一闯虎穴？”

陆雪估量自身处境，心道：“事已至此，不能丢爹爹妈妈的脸。”朗声说道，“如何不敢？”

义渠公纵声大笑，一行人连骑向南。

行路上，归有期对陆雪介绍道：“那是我二哥周虎，这是我三姐花彩凤。”陆雪道：“哦，你们是异性兄妹，难怪不像。”分别与二人见礼。

归有期正是楚王门客“龙虎凤龟，黄泉四灵”的归公子，四人被楚王刘交拨给世子刘辟非，当贴身护从。归有期为人机警，武功在四人中又最高，深得楚王信任，得了楚王密令，独身一人前往长安，欲上交一物。他早知路途凶险，便约下了长兴帮，以备不时之需。长兴帮的探子反复去瞧归有期，正是为确定他是否平安，哪知被陆雪误会是劫道的匪徒。

花彩凤是个直肠子，此时也顾不得外人在场，对归有期说道：“四弟，大哥和世子都给人害了，我们打他不过，你报不报仇？”当下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。

归有期心中一阵难过，跟着皱眉不语，陆雪忍不住说道：“花姑娘，恕我直言，这分明是那个世子欲强抢民女，而你大哥助纣为虐。”

花彩凤横了她一眼，却不说话。花彩凤性子直莽，只管亲近与否，并不计是非。刘辟非为笼络人心，待她很好，她便喜欢上了刘辟非；巫晏龙热衷功名、为虎伥，对结义弟妹倒还好，她便心心念念地要替大哥报仇。只因当时形势，不得不先跟二哥离开，准备先找到办公事的四弟，再一起去向卫端、燕琳报仇。

归有期实是赞同陆雪之言，但因着结义之情，不便直言，转头问周虎：“二哥，你怎么想？”

周虎为人精细，鉴貌观言，知归有期并不赞同，当下说道：“大哥虽是咎由自取，但总是我们的大哥。世子虽然有点荒诞，但总是我们的世子。大哥不仁，我们不能不义；世子不义，我们不能不忠。”抢先把归有期的说辞堵了。

归有期无法，叹道：“罢了。”

花彩凤喜道：“这么说你同意了？我们随你一道办了事，便去报仇。”

归有期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，并不说话，有心到时相机而动，劝阻这场无妄的寻仇。陆雪不知他心思，望了归有期一眼，心中如倒了一盆凉水，冰冰凉凉的很是失望。归有期如何不知陆雪所想，苦于兄姐在侧，不能剖白。

说话间，已到了长兴帮的暂居之所。义渠公安顿了一行人，同归有期在内室说话。

义渠公道：“那东西还在罢？”

归有期点了点头，自怀中摸出一杆魁星笔，通长不足二尺，笔管精白，笔锋墨黑，正是他的独门武器“其谁笔”。他说未携武器，却是在诓苏正气。只见他在笔端转了一转，拔出笔头，笔管却是中空，从中抽出一卷绸布，交于义渠公。

义渠公看了，交还给他，说道：“这么说代国当真暗中练兵，意图不轨？”这绸布画的正是代国练兵之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