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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（第1页）

不过一想倒也是这情形，往年陛下绝不会接见僧道之流，近年倒是松动了，偶有僧道在宫中出没，虽没什么大名声，但好歹是混到御前去了。

想来各处三教九流之人，都动了钻营之心，还有特意上京来的。

温澜眼神闪烁，方才，她言有未尽之意。

庄道长只是许多前来京师谋算的三教九流之一，她并不认为这些僧道是单单的闻风而来，毕竟没有路子，来了也不过和京师从前那成百上千的僧道一般混迹市井。

这般样子，倒更像是受了有心人的煽动，妄图蛊惑君心，也与温澜梦中陛下临终前那段日子，京师妖风四起、谣言纷纷的情景相应呢。

温澜正暗忖之时，只听叶青霄好奇地道：&ldo;那九天玄女到底怎么回事?&rdo;

&ldo;九天玄女，不就在你手中?&rdo;温澜回神，随口说道。

叶青霄看了看那小道童，还真是眉清目秀，身形娇小，他反应了一会儿，惊呼道：&ldo;是他假扮的?&rdo;

他只想着所谓九天玄女下凡，里头有些障眼法，却不知道内里的技法。

&ldo;有些手艺，用得好，就是神仙中人，行走宫阙，用得不好，就是市井之娱，聊以糊口。&rdo;温澜施施然道，&ldo;不过这费用的其实顶要紧不是手艺，而是口舌，是投其所好的眼力。一些障眼法，加上踩绳的伎俩，就能招来神仙下凡，唬住那样多王公贵族。&rdo;

庄道长听温澜说破自己的法术，神情极为窘迫，况且温澜言辞极为犀利，把他们和瓦舍中的杂耍艺人相提并论。

有些东西一点就通，叶青霄听罢才知道，原来所谓的神仙下凡只是如此而已。只需要踩绳技艺高超的一个小道童，扮成仙娥，再用些障眼法遮挡，远远看去，尤其是他祖父年老眼花，远看时可不就是九天玄女。

他有些可笑又觉得可悲，有时他们仰鼻息于贵人，贵人们却追捧这样的人物。就连曾经一字一句教他读史的祖父，也不能避免。

叶青霄又在箱笼里翻找了一下，果然还找出来一些纸人、胭脂、宫装、□□之类用具，另还有许多他一时说不上用法的器物，想必也都是庄道长赖以成名的法术用物。

庄道长借此愚弄了不知多少民众，甚至贵人，万没想到自己的法术有人都看穿了，京师果然卧虎藏龙，不是他能闯的地方，不得不低声下气地道：&ldo;不知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?小道心服口服，只是也想输个明白。&rdo;

温澜一翻手腕，曲起两指对他比了个手势。

庄道长一个瑟缩，这才知道对方并非同道，而是惹到专治他们这些牛鬼蛇神的人了，还未正式进京，就被人撵住。

庄道长低声道：&ldo;郎君，我有银钱万贯，甘愿奉上，让后即刻离京。&rdo;

温澜冷不丁一抬腿，膝盖顶在庄道长小腹上。

&ldo;啊!&rdo;庄道长痛叫一声，吐出来一口带着血丝的黄液。

温澜自喉间轻笑了两声，仿佛夹杂着寒冰冷丝丝的凉气，刺进庄道长骨子里，&ldo;万贯，只够买你在皇城司狱中的铺盖。&rdo;

庄道长抽了口气，狼狈地伏在地上，透出些万念俱灰的劲头，叫叶青霄看了虽不可惜，却莫名感同身受。

温澜想到什么，又轻轻一笑道，&ldo;退你五十贯，托你办件事。&rdo;

叶老爷子领着家小等待庄道长出来，却不见叶青霄，问了一句：&ldo;青霄呢?&rdo;

老夫人小声道：&ldo;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小四不乐意看这些，找个借口走了。&rdo;

&ldo;真是糊涂。&rdo;叶老爷子失望地道，&ldo;难道这就是没有道缘么?&rdo;

正在此时，庄道长手里捧个壶卢，仙风道骨地出来，光是这个飘飘欲仙的劲儿，便让阖家女眷心中暗道。倒真像个高人呢。

叶老爷子连忙迎上去几步，&ldo;天师，不知这引仙之术今日还可再用么?&rdo;

庄道长一整神色，说道：&ldo;方才我入定时得了一梦，白祖师托梦告诫我，需得快快回海州，不可在京师久留，否则恐有大患。&rdo;

叶老爷子惊道：&ldo;怎会如此?&rdo;

&ldo;时也，命也，京师龙虎盘踞，我乃月蟾入命，流年不利于此。&rdo;庄道长摇头道，&ldo;看来少说再过五十年方可上京……叶相公，你也是福缘深厚的人，我既不在京师，你要布捐的钱还是算了，留着日后赈济百姓。我这里也有一些积蓄，听闻今年京师粮价贵，请叶相公替我布施了吧，但勿要提我姓名。另外，我这里还有一壶卢的回春丹，都送给你。&rdo;

叶老爷子又惊又喜，还有一丝糊涂，因为半天前，这个回春丹还是有缘人才能得赠一颗的。

&ldo;福缘深厚啊。&rdo;庄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老爷子。

叶老爷子立时有了精神，珍惜地捧过壶卢，&ldo;多谢天师。&rdo;

庄道长又拿出官交子，极为缓慢地交到叶老爷子手中，眼中依稀可见泪光。

叶老爷子也郑重地接过，&ldo;我替京师百姓谢过天师高义!&rdo;

众女眷见此情形，哪里还有不服的。老太太心中更想，该叫青霄来看看，这年头骗子虽多，但庄道长总不是浊流，即便今日看不到他的仙术，单凭这份高义，不图名不图利，也堪为天师。

待与庄道长道别，叶老爷子将那壶卢里的回春丹倒出来一数，一共有四十九粒，他极为珍惜地数出几粒，要分些给儿女孙辈。